看百老匯 | 舞台上的休傑克曼比電影更有魅力

明星,總是萬千觀眾仰望的偶像。他們高高掛在銀河之上,閃動耀眼的光芒,如果能有機會近身接觸,必然會讓我們興奮不已。電影明星走下銀幕、流行歌星走出錄音間,登上舞台,在劇作家精心鋪陳的情節裡,在你我眼前活生生塑造一個角色,若得以親眼目睹,那才真是值回票價!
說到「票價」,真是愈想愈傷心。過去二十年來,百老匯劇場的票價節節高升,說是為了反應製作成本,才不得不如此這般,也因為這樣,各家製作無不使出渾身解術希望能吸引更多觀眾上門。擁有高知名度的「IP」(比方流行電影、知名歌曲等等)不斷被送上舞台;豪華特效與噱頭、萬口爭傳的「議題」,都可能具有吸票吸金的引力。
Photo Credit: Eva Rinaldi / Wikimedia Commons
當然,還有明星。
大型音樂劇擲下重金邀請明星領銜主演,話劇製作也搬出天王天后特別加持,明星在音樂劇裡簽的通常會是十個月到一年的長約,至於話劇——自千禧世紀以降,則有愈來愈多的短打製作,以較短的排練期、較短的演期(可能只演兩個月、三個月,限期上演)來吸引工作繁忙、檔期滿滿,但又想過「戲癮」的大明星。
007尼爾克雷格(Daniel Craig)三度登上百老匯,其中一次還是跟夫人瑞秋懷茲(Rachel Weisz)同台搭檔;湯姆希德斯頓(Tom Hiddleston)、湯姆漢克(Tom Hanks)這兩位不同年代的「湯姆」,也都先後站在百老匯舞台,還有從未以舞台表演見長的影后莎莉菲爾德(Sally Fields)、茱莉亞羅伯茲(Julia Roberts)走進劇場,轟動九城,萬千觀眾爭睹芳容。
休傑克曼的超級魅力
真的要細數21世紀過去二十年最具代表的跨界巨星,目前正在百老匯主演經典名劇《音樂世界》(The Music Man)的休傑克曼(Hugh Jackman)絕對有資格登上冠軍寶座。
這位歌、舞、劇三全齊美的triple-threat演員原本就發跡自舞台,在澳洲的《美女與野獸》(Beauty and the Beast)扮演傲慢的自戀帥哥嘉斯頓,在安德魯洛伊韋伯(Andrew Lloyd Webber)的《紅樓金粉》(Sunset Blvd.)劇中則擔綱第一男主角劇作家的角色。
從南半球來到倫敦,皇家國家劇院的年度大戲、經典音樂劇《奧克拉荷馬之戀》(Oklahoma!)讓他一炮而紅,大洋彼岸的紐約觀眾原本還癡癡盼望能及早在百老匯看到阿休哥本尊,殊不知先等到他扮演的金鋼狼。
一直到2003年的夏天,他先在紐約主持了該屆東尼獎頒獎典禮,接著總算以《綠野星蹤》(The Boy from Oz),也就是澳洲國寶級歌星彼德艾倫(Peter Allen)的傳記音樂劇登上紐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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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傑克曼的現場魅力,筆墨難以形容。
還記得2003年東尼獎頒獎典禮的彩排現場,我看到他頂著《凡赫辛》(Van Helsing)電影裡所需的長髮造型亮相,心裡還直嘀咕他怎麼一點爆發力都沒有,然而,隨著典禮進行,他卻像磁石一樣默默吸引我的注意;那次盛會表演節目精采萬分,現場五千名觀眾多次起立鼓掌,阿休哥仍穩穩控制住全局,很得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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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綠野星蹤》,有些文獻直譯為「奧茲來的男孩」,不管劇名叫什麼,他在這部作品裡才真的讓我們看到什麼叫火山爆發似的魅力四射。
他詮釋彼德艾倫,並不走刻意模仿,或者深掘內在、掏心掏肝的路線,阿休哥抓準彼德艾倫身為娛樂大將的現場功力,將無窮無盡的能量和活力,灌注在這個角色裡,把他最光輝、璀璨,甚至妖嬈、艷麗的每個面向,全都推到最飽滿,這是一次豪華鋪張的「Maximalism」表演。
謝幕的「里奧之歌」(I Go to Rio),阿休哥身穿雪白套裝,手持沙鈴,從高高的台階拾級而下,邊唱邊扭熱情森巴,性感的男體線條幾乎要迸出薄薄的舞衣,可是,縱然他把彼德艾倫男女通殺的巨星妖氣揮灑得如此透徹,阿休哥本人卻還是乾乾淨淨的正派端莊,當年媒體界更採用全新流行的「metrosexual」一詞,來形容他襲捲各界的魔力與個人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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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度主持東尼獎
早年的東尼獎頒獎典禮多半會開放彩排讓一小部份的觀眾免費進場參觀,由於典禮通常是週日晚上舉行,下午的彩排很容易與一般劇組週日下午場的演出撞期,大概自2000、2001年起,彩排時段移到週日早上,筆者有幸也在前輩的帶領之下連續四、五年親臨現場。
關於東尼獎現場的故事以後有機會再細說,這裡要跟大家分享的是千人愛萬人迷的阿休哥。
他自2003年起連續三年擔任主持,還因表現傑出榮獲電視艾美獎的「最佳典禮主持人獎」。2014年第四度主持,大將之風沉穩且氣派,成熟而優雅。其中又以2004年,也就是他憑著《綠野星蹤》入圍最佳男主角的那一年,讓人永遠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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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屆東尼獎的主標題是「One Night Only」,借用《夢幻女郎》(Dreamgirls)的知名插曲,由休傑克曼在巨大的東尼獎座景片前唱出慢版引入段落,接著,來自三齣不同百老匯音樂劇裡共同採用的「黑人三姊妹」歌舞形象一齊現身,交叉穿越。
九個女孩子伴著他將慢版藍調唱成節奏明快的搖滾,在他報幕主持的同時,音樂未斷,舞台深處白金大階梯自地底緩緩升起,階頂一字排開便是紐約無線電城音樂廳(Radio City Music Hall)最富盛名的歌舞女郎Rockettes。
休傑克曼一個箭步奔上台階,立在正中,左側十位美人、右側十位佳麗,共同載歌載舞,由階梯頂上踩著舞步拾級而下,R&B搖滾轉為迪斯可,金光閃閃,熱力四射。不僅如此,一步步舞至台前,他還隨著Rockettes一起踢腿——不是隨便踢踢,他一腳舉起,就是所謂的「eye-line」眼睛的高度,唱著、跳著、踢著,歌曲突然轉回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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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喘著氣,樂句未斷,曲音平穩,一字一字清清楚楚,慢版歌聲中,來自每一齣2003年至2004年於百老匯揭幕的音樂劇製作,劇組裡的歌隊舞群逐一湧入,把整座無線電城音樂廳的舞台填得滿滿滿,位居正中的就是休傑克曼。
他帶著所有人一起把〈One Night Only〉送上最高潮,滿台歌聲舞影、媚眼飛鴻,台下衣香鬢影,各界明星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看著台上如同龍鳳呈祥八寶什錦大拼盤一樣的狂歌亂顫,活力四射,酣舞到最高潮,休傑克曼一個手勢,全場乍停,共同喊出一句「ONE NIGHT」!
金鋼狼與龐德同台
2009年的秋天,休傑克曼第一次在百老匯主演話劇,而且這次與他同台的是影壇地位與他不相上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的007詹姆斯龐德——英國演員丹尼爾克雷格。
這兩位巨星都有豐富的舞台經驗,但這算是克雷格首次登上百老匯舞台,難得的機會,當然要親炙傳奇巨星!劇名是《陰雨連綿》(A Steady Rain),規模很小的獨幕劇,聚焦在兩個芝加哥警察多年的友誼、心情故事、背叛和痛苦,還有連環殺人案穿插其中,兩位男主角的長篇獨白是戲肉所在。
Photo Credit: Lady T / flickr
戲實際在演什麼已經完全不記得,但兩位明星的star power,在事隔十三、四年的今天想起來,都仍然讓我汗毛直豎。記得金鋼狼掛頭牌,但他的角色比較像基石、立柱,穩著全劇結構,讓另外一位男主角爆烈噴發。
看慣丹尼爾克雷格「酷」到極點的龐德,這次在舞台上,他以火樣的熱燃燒著自己,為整齣冷調子的硬漢戲提供不可或缺的能量和溫度,讓我留下很深的印象。也因此在幾年後,我非常樂意再次走進戲院支持他和夫人主演、英國劇作家哈洛品特(Harold Pinter)的經典名作《背叛》(Betrayal),此為後話,下回再表。
Cover Credit: Theo Wargo / Getty Ima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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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陳煒智(Edwin W. Chen)
編劇、導演、作詞人、電影歷史研究者。曾三度入圍並於2018年獲頒廣播金鐘獎最佳藝術文化節目主持人。現為瓊瑤故事館籌備小組策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