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爵士歌單開始,用音樂閱讀村上春樹

日本作家村上春樹(Haruki Murakami),說是出版界的一個奇蹟,應該沒人會反對。他的筆觸新潮、前衛,建構的文字世界裡介於實與虛之間的內容,讓讀者欲罷不能。
他的文學素養由跳躍悠揚的音符支撐著,不同類形的樂章,如爵士、搖滾、鄉村、古典等,都成了他作品的標記。
在早稻田大學戲劇系畢業後,村上春樹和同樣愛爵士的太太陽子白天在唱片行打工,晚上則到其他咖啡室上班,3年後用東拼西湊來的錢,在國分寺車站南口開了一家播放爵士唱片的爵士咖啡屋Peter Cat。
白天賣咖啡,晚上當酒吧,創業初期,因為店内人手不夠,他不得不一人擔當十個角色,既要幫客人沖泡飲料及洗碗,又要負責播放音樂及聯絡願意到場演出的音樂家,忙得不可開交。
開店做老闆,生活理應很愜意吧?其實也不然,因為咖啡屋的生意即使上了軌道,也沒為村上春樹帶來很多盈利,還曾遇過髒話穢語、遭人陷害,鬧得滿腹怨氣。開Peter Cat的心力交瘁,他的體會頗深。
“只要是喜歡的事,就會任勞任怨、一心一意去做。”這樣的信念,讓他在全身而退之前堅持了好幾年。
音樂是寫小説泉源
當Peter Cat經營步入正軌後,村上春樹突然萌生了寫小説的念頭。他第一本小説《聽風的歌》正是在他29歲時,每天打烊後在咖啡屋的廚房用一、兩個小時寫成的,這作品更讓他摘下寫作的新人獎。
村上春樹承認,自己的寫作技巧也來自音樂。
“我從沒向人學習過如何寫作,也沒特別鑽研過,因此,如果問我是從哪兒學會寫作的,答案就是音樂。”
對古典、爵士到搖滾都涉獵頗深,連書名有時也是以歌曲和樂曲命名,首部作品《聽風的歌》便充滿了鮮明強烈的風格,書裡所採用的音樂,也多跟優遊閒適的午後心情有關,如海灘男孩(The Beach Boys)的〈California Girls〉和貓王Elvis Presley的〈Good Luck Charm〉等等。
他總是成功將音樂和文字串聯,像用披頭四(The Beatles)的〈Norwegian Wood〉創作的《挪威的森林》,是其中一本最暢銷的著作。他也用古典樂曲創作了《發條鳥年代記》三部曲,即《鵲賊》、《預言鳥》和《捕鳥人》。村上春樹的書迷在看他的著作時,還會多去了解小說裡提及的音樂。
不可思議的是,有一些爵士樂迷真的是因為熱愛村上春樹小說,才開始“愛屋及烏”迷上爵士樂。
他寫過一本叫《爵士樂群英譜》的書,至今仍成為許多行外人的爵士樂入門書。書中介紹了26位爵士傳奇,如比莉哈樂黛(Billie Holiday)、切特貝克(Chet Baker)等人,以一個文學家的視角憶述著屬於爵士樂的黃金時代。他後來也曾和指揮大師小澤征爾合著《與小澤征爾共度的午後音樂時光》。
村上春樹和音樂的淵源實在太深了,或許可以大膽下一個定論,沒有音樂,他就不會是我們現在認識的這個大作家。
《村上春樹の爵士部屋》專輯是根據《聽風的歌》小說30週年紀念盤而精選14首爵士經典。有些公司也根據他提到的音樂精選成的一個合輯,譬如《村上春樹の安眠曲》。
電台分享心愛歌曲
2018年8月5日,村上春樹偶爾會出現在Tokyo FM一檔提前錄製的節目《村上RADIO》中,與聽眾分享他的音樂喜好,其中也包括他最愛的爵士樂。《村上RADIO》節目差不多有1個小時左右。這也是他第一次當電台DJ,更重要的是,很多人第一次聽到他的“聲音”。
從第1回的《RUN & SONGS》,每次都有不同的主題,到最近於5月22日推出的節目,已經是第14回。最近的那一次,他希望用音樂舒緩因疫情而誘發的心情鬱悶。
從第1回到第14回的選曲中,用音樂好好咀嚼村上春樹寫作以外的生活情趣。
第1回選曲:
〈Knockin' on Heaven's Door〉Ben Sidran
村上春樹是在哥本哈根的一家爵士俱樂部看到班.西德倫(Ben Sidran)的現場演唱,私底下還聊過天。這首歌讓他覺得自己正處於休息狀態。
第2回選曲:
〈La Vie En Rose〉Jack Nicholson
傑克尼克遜(Jack Nicholson)在電影《愛你在心眼難開》(Something's Gotta Give)中演唱了〈La Vie En Rose〉給黛安·基頓(Diane Keaton)聽,真摯的情感讓村上春樹很感動,不比路易阿姆斯壯(Louis Armstrong)的版本遜色。
第3回選曲:
〈Winter Wonderland〉Lisa Ono
這一回全都是聖誕歌曲,而這首是小野麗莎(Lisa Ono)在2000年錄製的聖誕節專輯中的歌曲。村上春樹很喜歡她用葡萄牙語輕輕哼唱的bossa nova風格。
第4回選曲:
〈The Good Life〉Blossom Dearie
歌聲甜美的布拉森迪兒莉(Blossom Dearie)是村上春樹最喜歡的歌手之一。他回想自己在倫敦的一個小俱樂部裡聽到她的現場演唱,幸福感不言而喻。
第5回選曲:
〈Killing Me Softly With His Song〉Pitingo
羅貝塔弗拉克(Roberta Flack)原唱的這首歌曲,很多人唱過,其中村上春樹在西班牙旅行時,在酒店的電視上看到了這首歌的視頻片段,對這位西班牙男歌手Pittingo演唱的版本印象深刻,有一種聽了想跳起佛朗明哥舞的感覺。
第6回選曲:
〈And I Love Her〉Sarah Vaughan
這一回是向披頭四(The Beatles)致敬,其中爵士女伶莎拉沃恩(Sarah Vaughan)唱的氛圍和原曲不一樣,讓村上春樹著迷不已。
第7&8回選曲:
為紀念村上春樹成為作家40週年,《村上Radio》在第7回和第8回的部分,是播放2019年6月26日在東京公開的表演。除了音樂總監大石順子帶領的“村上Jam樂隊”外,還有爵士單簧管歌手北村榮司、演奏五重奏的渡邊貞夫,以及村上春樹和演員高橋一史的朗誦,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組合。
第9回選曲:
〈Polka Dots And Moonbeams〉Mel Tormé
法蘭克辛納屈(Frank Sinatra)原唱的歌曲,由梅爾托美(Mel Tormé)唱來同樣讓村上春樹為之傾心,巴布狄倫(Bob Dylan)略帶沙啞聲線演唱的版本,他也大力推薦。
第10回選曲:
〈Libera Me〉Yaron Herman
原曲是法國鋼琴家加布里埃爾·佛雷特(Gabriel Foret)紀念雙親的專輯《安魂曲》中的歌曲,有“將我從永恆的死亡中釋放出來”的寓意。 這是一首動人心弦的優美音樂。以色列爵士鋼琴演奏家亞倫赫曼(Yaron Herman)演奏的這首純音樂,也令村上春樹感動。
第11回選曲:
〈The More I See You〉Chet Baker
村上春樹為切特貝克(Chet Baker)海洛因成癮而意外墜樓身亡深感惋惜。切特貝克以演奏小號為主,這首歌是其中一首讓他深深愛上的演唱作品。
第12回選曲:
〈When You're Smiling〉Billie Holiday
在村上春樹眼中最好的爵士歌手之一,就是比莉哈樂黛(Billie Holiday)。他表示這首歌聽了大約50年,始終還是沒有厭倦,每次都有新鮮感。
第13回選曲:
〈Yozora No Mukou〉Chie Ayado
日本歌手綾戶智繪(Chie Ayado)用英語演唱須賀滋香創作的日文歌曲〈Yozora No Mukou〉。氣氛不同於原曲的抒情,嘶啞的歌聲多了一份滄桑感。
第14回選曲:
〈Over the Rainbow〉Ella Fitzgerald
電影《綠野仙踪》(The Wizard of Oz)中的歌曲〈Over the Rainbow〉,除了原唱茱蒂嘉蘭(Judy Garland),很多歌手演唱過。村上春樹相當喜歡艾拉費茲潔拉(Ella Fitzgerald)帶點唱詩班氛圍的版本。
找一個靜謐的夜晚,讓桌上的茶飲熱氣氤氳而生,望著窗外星空,在村上春樹選曲的襯托下,舒服得讓人全身酥軟。村上春樹給讀者的,是文字的想像空間、是悠揚流暢的爵士,以及被音樂洗滌的心靈。
Cover Image: 村上RADIO/Tokyo FM
文 / JL
在媒體界超過15年,當編輯的歲月裡遊刃於教育、娛樂、休閑、時尚雜誌,但自己的最愛,始終是電影和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