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 蔡健雅：“《DEPART》是一張充滿很多愛，多到溢出來的專輯。”
睽違三年，蔡健雅給世界最悠長的濕吻後，再次用她的音樂語彙發聲。她的剖析依舊精闢動人，相較過往許多作品聚焦感情層面，如今的她更加關注人類作為個體與自己的對話，以及作為群體與地球母親的連結。
《DEPART》便是在動盪的世局中，帶著所有聆聽的人從宏觀啟程、探索自我，最終圓滿落地的身心壯遊。“這是一張充滿很多愛，多到溢出來的專輯。”蔡健雅這樣形容。
思索專輯方向時，正值疫情肆虐之際。世界的不平靜讓蔡健雅強烈感悟，或許疫情的發生，並不僅是病毒單方面侵害，而是地球傳達希望人們暫緩腳步的呼救訊息。
病毒蔓延造成許多不幸，然而當人們被迫或選擇閉門不出，許多山林河海得以擁有喘息空間。透過曲目編排巧思，她在開頭三首歌便將混亂的現況赤裸破題，接著敘述混亂之下，人們所經歷的變化與內心的出走。透過適應重新跟自己相處、發掘過往疲於追隨社會步伐而被遺忘的內心所需、梳理並除去那些多餘無用的思維等過程，最終整理好一個純淨而充滿愛的自己，將這些能量再次注入世界。
預想之外的遇合與樂器，都是宇宙給我的橄欖枝
在疫情影響下，蔡健雅一度以為《DEPART》將是她最孤單製作的專輯。雖然想回歸初心的她，包辦了全專木吉他編曲、譜曲、自彈自唱及錄音工程，和歌手阿雲嘎、Carla Bruni的驚喜對唱，以及與多位優秀作詞人、配樂家及保加利亞交響樂團等不在預期之中的合作機緣，都讓這場旅程超乎想像地豐盛多彩。
“我覺得自己很被宇宙疼愛，很多時候都是它伸出手給我很多橄欖枝。”蔡健雅感念道。“許多後來參與專輯的人，都在我沒有奮力尋找時，自然就這麼出現了。”
除了合作對象，蔡健雅也分享了把曼陀林和頌缽二種樂器加入樂曲的奇妙故事。當初她寫〈Bluebirds〉demo時並沒有置入曼陀林，隨後負責編曲的Ricky Ho將它加入曲譜。曼陀林時常被運用在許多民族、地方音樂，如藍草、鄉村、愛爾蘭、凱爾特等樂曲中，是帶出〈Bluebirds〉遼闊大草原風情畫面的不二之選。
從未實際接觸曼陀林的蔡健雅在臉書發文後借到了一把，靠著線上影片自學，順利將它的聲音收錄在歌曲中。蔡健雅笑言，現在要她再彈一次她可能也不會了，但在發現新事物的同時所伴隨的學習機會，總是令她著迷。
另一方面，將頌缽運用在歌曲中，對蔡健雅而言更是別具象徵意義。近年她鑽研起聲音療法（sound therapy），其中Solfeggio 頻率（Solfeggio frequencies）是指數個經科學研究對人體有特殊療癒效果的聲波頻率，當人體器官部位與該頻率共振，便會形成某種協調。例如174赫茲對應減輕疼痛和壓力，285赫茲可以修復人體組織內臟等。
“如果有天人類不再依賴藥物，只需找到讓身體健康的頻率聆聽，那會有多美好。”蔡健雅說。
〈Om Tara〉是某日她構思曲子時，耳畔突然有聲音要她停下來寫的歌，如此奇幻的發想過程和Om Tara綠度母心咒本身的靈性意涵，讓她決意在歌曲中加入帶有療癒能量的樂器。
思索之餘，蔡健雅瞥見家中架子上，有個多年前在機場買的頌缽，便抱著一試的心態拿來把玩，頌缽發出的聲音是個“mi”（E note），正是她譜寫的〈Om Tara〉缺少的最後一塊拼圖。故事還沒說完，這個E note大約是600多赫茲，在Solfeggio頻率中對應愛與慈悲的感受，與歌詞要表達的分享愛、呵護大地的構想不謀而合。她難掩內心激動，自己想要的所有面向就這樣自然而然地彼此接軌，沒有絲毫刻意。
自由的出走是，專注自己生活裡的那些小事情
《DEPART》除了側重敘寫人類與大地母親的關係，也探討個體議題。多數現代人不那麼擅長獨處，一旦減少和外界的聯繫便焦慮上身。詢問很能自得其樂的蔡健雅她的秘訣，她提供了以下的思考邏輯。
當我們處在一個與外界和其他人類隔離的時空，那裡除了自己以外沒有別人。把自己當成第三者，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你喜歡他嗎？對蔡健雅而言，她喜歡的對象擁有一雙對世界高度好奇的眼睛、什麼都想學習，所以她用力讓自己成為一個豐富而不無聊的人。
獨處的她會烤一座山高的麵包、種植物、學習不熟悉的事物；即使自己用餐，她也會花時間擺盤，讓食物不只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存在。當你能專注每個當下，就不會對任何時刻產生批判心理，即使放空，也不會產生耍廢的罪惡感，而是全然地享受真正的休息。
〈出走〉是專輯曲目的第四首，也是把焦點從世界轉移到自己的序幕。創作之始，蔡健雅想像的音樂是自己如Jimi Hendrix、Eric Clapton、John Mayer等人以電子吉他彈著藍調的畫面。也許是想念法國的潛意識作祟，寫著寫著反而越來越古典，她索性加入弦樂四重奏編制，讓作品彷彿穿越時空，回到十七、八世紀，如吟遊詩人般隨性踏著華爾滋步伐，悠然輕舞在宮廷花園。
關於自由的命題，蔡健雅也提出她的觀點。在不傷害其他生物的前提下，當個體可以全然接受他在世界上存在的價值，並且喜歡自己、認可自己的獨特性，就能無畏外界的評斷眼光。一旦心靈沒有束縛，無論獨處或在天涯何處，都能擁抱真正的自由。
用力感受世界，它將帶來最好的解答
寫了這麼多年的歌，蔡健雅坦言自己對某些近似公式性的創作感到疲憊。不愛原地踏步的她，許多靈感擷取自過去旅行的記憶。在芬蘭坐車經過廣袤的冰川地形，她便幻想倘若畫面是部電影，自己會寫出什麼樣的配樂。
她特別分享了三部在她心中永難忘懷的電影原聲帶，分別是由 John Williams 配樂的《辛德勒的名單》（Schindler’s List）、Michael Nyman創作的《鋼琴師和她的情人》（The Piano），以及由Ennio Morricone譜寫的《新天堂樂園》（Cinema Paridiso）曲目。
出了道題給同樣熱愛香水的蔡健雅，請她賦予《DEPART》一些氣味詮釋，她將專輯分為三個部分，與現代香水常見的前、中、後味不謀而合。〈Bluebirds〉到〈Into The Wild〉是草原、雨後草地等草本大地香氣，〈出走〉到〈讓浪漫做主〉則是出爐的麵包、剛煮好的米飯等貼近日常生活的食物氣味，而終曲〈Om Tara〉無疑是檀香、雪松等木質調，為這場感官神遊畫上沉靜的句號。
“所有人生旅程的領悟，都烙印在自己的身體裡頭，如果正在生活中卡關，世界會用各種方式提供關鍵字給你。”蔡健雅說。她由衷地盼望自己的音樂是導體，為人類祈福。願聽著的你，感受被保護與療癒的力量，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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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 Credit：環球音樂
文 / Adriana Liao
自由編輯、譯者，信仰文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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