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 造次文化總監Tzara Lin:「在台灣沒人可以做音樂電影,那就我來吧!」

在台灣音樂圈,倘若請圈內人推薦一個斜槓代表,大概很多人都會提起林查拉。如果你上網搜尋『林查拉』,你可能會驚訝這個人到底做過多少事,而且每一件竟然都與音樂息息相關。
本名林家樑的 Tzara Lin,以查拉之名行走江湖,若你看到有人尊稱他為查拉姐姐,不要懷疑,他是生理男性無誤。現任造次文化有限公司負責人暨總監,同時也在逢甲大學電聲研究所擔任講師。
除了大多數人知道他曾擔任過的《高傳真視聽雜誌》主編及《笑傲搖滾音樂祭》總召、《巨獸搖滾》、《搖滾台中》等各大音樂祭的硬體總監之外,他也曾受邀作為多屆的傳藝金曲獎評審、金穗獎評審、影展競賽評審,更曾數次組樂團擔任吉他手及主唱,這些洋洋灑灑的經歷都還不包括他業外的各種參與,比方影評人、樂評人、音響調音顧問、選片人及講座主持人等等。究竟這麼多才、多觸角的「音樂人」,為何會一頭栽進電影圈,專門引進音樂電影呢?就讓查拉來親自為我們解答吧。
上圖為《控制》電影上映時,影迷邀請查拉一同留影紀念。影迷所穿服飾為電影中 Ian Curtis的衣服。
在音響雜誌工作十年
問起與音樂的開始,查拉這麼說:「小時候是靠著看MTV去吸取國內外的音樂資訊,進而立志當MTV導演,大學才會去填政大廣電系,但是進去唸書後才發現,政大廣電雖然是傳院的第一志願,但實際上不太拍片,比較多在研究理論。在大學時期,沒什麼機會拍片,反而電影看很多,也寫了很多東西在網路上分享。」
退伍後在音響雜誌工作了十年,做到了雜誌主編,在業界也建立了一定的份量,對於多數人來說或許穩穩做、好好過生活才是對的選擇,然而35歲的查拉,卻做了一個決定。
查拉曾經在台北知名音樂地標——海邊的卡夫卡咖啡店擔任選片師,過去也時不時就被問推薦哪些音樂電影,考量到在台灣片商圈沒人專注這塊,不是沒人買就是買了之後不知道怎麼做,對於其他片商來說音樂電影甚至是被歸類在買大送小的爛片,隨便上映做一做就算了。可能只有影展會比較認真對待音樂電影片型,早年有些影展會諮詢查拉一些音樂電影相關的意見,在這些淵源下,他決定把音樂和電影這兩個興趣結合在一起。
「在台灣音樂產業,沒人可以做音樂電影,那就我來吧。」
眼光獨到,籌拍階段就決定買片
查拉與友人合夥投資的第一家電影公司——翻面映畫就這樣開始了,從業餘選片人到正式成為片商,查拉說:「進入業界的好處是可以直接對到片商,甚至對到製作方,舉例來講翻面時期發行的《電影配樂傳奇》,最早是導演在國外的募資平台募資,計畫上說他想要拍一部配樂家的紀錄片,但需要眾酬資金。當時我就一直關注這個案子,最後有一個轉捩點,就是漢斯季默加入,他同意被拍攝採訪。而漢斯季默加入的意思就是他後面的徒子徒孫都會加入。像這個案子我是滿早期就去聯絡,等於是在募資階段就買了。」
「如果等他正式拍攝完成才去談,光裡面的音樂版權、授權金等等,身為片商要去攤提這個成本,整個費用肯定不得了。」跟業界其他片商經營方式不同,作為一個專攻音樂類型的獨立片商,有時候就像買預售屋,必須在製作方宣布開案或開拍時跟它賭一把,這種時候就得倚靠選片人的獨到眼光與市場敏銳度了。
「長遠來看,造次必須成為一個選貨店,品項不多,但是選進來的全都是值得推薦、值得購買的,而且你買了之後也不會覺得後悔。」
對於選片,查拉會以第三者客觀角度去看待片子的市場接受度,加上現在的造次映畫是完完全全獨資,他以打造一個音樂電影品牌的目標去經營,所有出自造次的片子他都必須都喜歡。
「造次選片一定是現在這個時期音樂電影裡的萬中取一,而且是值得讓台灣人看的。更長遠來講,做音樂電影公司對我而言,下一個目標是如何對台灣的音樂文化有幫助。我在音樂電影這一塊所著墨的目標,是希望藉由這些電影,讓大家更了解到所聽見的這些音樂、樂團、音樂人,或是幕後工作者,關於他們更深的內涵。在這個目標底下,不可能什麼東西都要強迫或推薦給觀眾吸收,這樣資訊量太大了,所以一定要觀眾有一定的基礎或興趣,才有辦法推廣。」
「有了這些前提,你就會發現有些音樂在台灣,真的很難推,你也不可能在現階段靠一部音樂電影去推。最常見的狀況像是非洲藍調,還不是美國藍調喔,是非洲藍調或是世界音樂、東歐音樂、歐陸爵士樂這些類型等等。」
那麼什麼樣的片子適合在台灣做呢?
「聲量大的有大的好處,零有零的好處。舉例來講翻面時期我們做過一部片叫《北韓搖滾解放日》,一個南斯拉夫時期倡導反抗極權政府的惡搞樂團,莫名其妙成為第一支進北韓表演的搖滾樂團。台灣觀眾對於電影裡面的這個萊巴赫樂團(Laibach)完全不熟,所以我們的行銷角度就會是切入北韓這件事,可是也要兼具想推廣樂團本身,那就變成這個題材是一個手段,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放在想要推薦音樂、樂團,不單單只是在賣這個題材。」
《北韓搖滾解放日》上映時適逢南北韓領導人會晤,間接也讓更多人注意到這部片。
然而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時勢帶來的影響當然也包括了這些年席捲全球的Covid-19疫情,查拉表示他所獨資創立的造次文化,從公司正式對外營業起就遇上疫情,好險應對還算得當,總算撐到了和緩期,還能繼續為台灣觀眾帶來一些新的活水。
造次映畫前身——翻面映畫發行全作
片名翻譯也是一門行銷學
台灣獨有的片名翻譯文化,是台灣所有片商公司宣傳站的第一關。從早期王牌系列,到現在仍常見的「玩命、終極、追殺、決戰」等菜市場片名,這種高度自由的取名風氣在台灣可說是有好有壞,觀眾評價好的譯名如近期的《媽的多重宇宙》,壞的案例如金凱瑞的經典抒情文藝片被翻為像搞笑喜劇的《王牌冤家》等等,都展現了對於台灣片商來說,取片名藝術也是行銷特別重要的一環。
翻面與造次映畫的所有片名,都是查拉與同事們腦力激盪而來,有時甚至還會參考歌迷意見。首要注重的是必須取得歌迷認同,也要表現出品牌的音樂深度。翻譯片名其實也不是片商自己翻得開心就好,有時候也需要向原廠解釋緣由。
「hide生前最後發表的單曲〈Hurry Go Round〉副歌唱道『約好了,我們明年春天見。』給予我們靈感,擷取歌詞成為片名《hide:來春之約》,歌迷們都滿喜歡這樣的片名,會知道說片商知道這首歌,也明白意境。這首歌也是 hide 死後找到的 Demo,很多人把這首歌當成他與大家告別的象徵歌曲。當時取這個名字,日本那邊有表示疑惑,他們看得懂漢字但不知道整句說起來是什麼意思,身為台灣發行就必須要解釋清楚,說明來春之約就是明年春天的約定,日方那裡也就明白同意了。」
和熱愛音樂的消費者溝通
在台灣如果想體驗跟一整廳的專業音樂人看電影,大概只有造次的特映場做得到了。查拉在音樂圈的耕耘與好人緣,從這點就展露無遺。除了培養出的公關實力、票房危機時的催票相挺,他過往在音樂界的經驗,對於作為一個音樂電影品牌來說,更直接的幫助是從買片到預估市場,實際上片前的操盤、宣傳、資源整合,下片後該怎麼處理,他都能掌握到該如何向喜愛音樂、熱愛音樂的消費者溝通。
國寶級音效大師杜篤之到場觀賞《電影音效傳奇:好萊塢之聲》 攝影:Mondo Wang
造次不只是一間電影公司,商業登記全名是〈造次文化〉,底下包含了造次音樂跟造次映畫。
「造次會等同於我這個人能做的事情都整合在一起,把我自己所有的資源整合。經營上我希望它是一個品牌,一個文化,要有一些論述。」
查拉表示造次音樂預計推出黑膠,也有規劃音樂祭的打算,目前正在看場地,未來有更多能對外公開的消息時再與讀者們分享。
『我們的存在,就是讓你發現不同的聲音。』
SOL聲活圈成立的宗旨如上述小標,問及查拉在拓展音樂廣度這方面,可以給我們的讀者什麼樣的建議:「看音樂電影啊!特別是造次的音樂電影。當你覺得有些音樂好熟喔,你卻不知道更多故事,那就滿適合看一下的。音樂電影有個好處,以前你可能要花很多時間去研究你有興趣的音樂人或故事,但透過一部兩個小時的音樂電影,大概就可以抵掉去看十張專輯背後的資訊、傳記的時間,所以音樂電影是補充音樂知識最速成的輸入。我們也不會選沒什麼內容只是賣這個人的片,內容一定會要夠扎實才選。」
All Images: 造次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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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頤儂 Lavande
現居加拿大,心留在家鄉的台灣人。需要音樂才覺得生活正常的那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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