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 落日飛車《夕陽無限好聽》黑膠計劃,一張超現實主義的跨國合輯

2021年金曲獎頒獎典禮上,落日飛車奪得「最佳樂團獎」。
正當團員準備上台領獎時,現場評審團的評語響起:「打破華語音樂美學藩籬,不但技術純熟,且影響很多年輕樂團,有國際性、有未來感。」
成團10年,落日飛車歷經數趟國際巡演之後,站上華語音樂的最高殿堂。隨後,樂團帶著專輯與演出的進行,持續在台灣掀起「柔性風暴」般的迴響。
接下來他們也參與了「滾石撞樂隊」計畫、翻唱數首中文經典,即使多為單曲作品,但穩定的產量,維繫了與聽眾之間的距離。一直到最近,他們再次回歸熟悉的英語創作。
7月15日,落日飛車無預警發布了《Little Balcony》,後續再釋出《Subtropical South》、《Impossible Isle》,並宣告以樂團所屬的「夕陽音樂產業有限公司」為主角,推出一張名為《夕陽無限好聽》的黑膠合輯。合輯裡一共有5張作品,以雙面的七吋黑膠呈現,歌曲則分別在7月開始,定期與MV接續發布。
回顧這次合輯計畫,最大亮點在於集結了多個國際音樂人的合作,而其中還有幾位,在更早之間就與落日飛車結下淵源。
關於黑膠:為什麼是合輯?
參與這次《夕陽無限好聽》合輯的,除了落日飛車以外,還包括同屬「夕陽音樂」的雷頓狗、宋柏緯、Paul Cherry,還有Phum Viphurit、Michael Seyer、O3ohn、never young beach。其中來自美國的Paul Cherry和菲律賓裔Michael Seyer,都曾與落日飛車合作過。
對落日飛車來說,會萌生這個計畫的最初念頭,是因為在世界巡迴的路上結交了不少朋友,希望透過一個機會,來完成「更深刻的結合」。而既然由落日飛車來執行,那麼在形式上,自然少不了樂團的一貫風格。
在2016年,落日飛車受到日本方的邀請,讓《Cassa Nova》以黑膠形式發行。由於銷量熱烈,後來乾脆把所有作品都拿去壓了黑膠,漸漸地,形成了樂團專輯發行時的一項「傳統」。這一次推出《夕陽無限好聽》當然也不例外。
只不過這一次,是以少見的合輯形式發行。落日飛車主唱國國表示,這個決定一方面是落日飛車的音樂本來就帶有復古元素,再加上七吋黑膠在7、80年代經常用來做為宣傳的音樂媒介,(在當年的)製作費也相對便宜。
最終,樂團在寄出邀請之後,確認參與合輯的音樂人分別如下:
落日飛車、Phum Viphurit《Little Balcony》

雷頓狗、Paul Cherry《Chicago》

落日飛車、Michael Seyer《Subtropical South》

宋柏緯、O3ohn《Posture and Attitude》

落日飛車、never young beach《Impossible Isle》
從音樂、MV到封面的國際合作——最難的是稅務
本次計畫的最大亮點是多個面向的國際合作。不只音樂上邀請到國外朋友,MV的拍攝也找來多位欣賞已久的導演合作,在封面設計上,則由匈牙利的設計師Keresztesi Botond操刀。
端看這次合輯的視覺,很難不被封面的風格吸引。除了是設計師Botond本身的風格強烈,會有如此突出的呈現,也源自國國當初指定的關鍵字——「超現實」。透過油畫,Botond描繪了許多錯置的五官、帶有夕陽象徵的色彩。
在視覺以外,合輯的音樂上也隱含了一些有趣安排。例如〈Little Balcony〉與其他合輯的最大不同,是當中的兩首歌,都取了同樣的名字。
回想當初與Phum在線上會議,國國曾期待對方寫出一首新歌,但同時也強調說「他要怎麼做也都可以」。沒想到,對方在兩個月後回傳了音檔,乍聽之下,以為是新作,結果直到副歌才發現,竟是無插電版的〈Little Balcony〉翻唱,國國的反應是驚喜,也表示Phum唱出了這首歌的另一種面向。
同樣有趣的還有Michael Seyer,主動要求為〈Jellyfish〉的vocal段落獻唱。「所以,我們合作的這兩個(音樂人)都很有自己的個性,我都有希望他們怎麼做,但他們都不鳥我。」國國笑說。
原以為這次合作的最大難度在於雲端溝通,但國國才發現,稅務的問題遠比創作來得難。據他了解,只要跟外國人合作,台灣政府就會徵收較高的稅收。團隊因此需要透過節稅方案,讓20%的税可能降到3%。但由於缺乏這方面的經驗,導致過程中程序繁瑣。
對此,國國正面去看待,他覺得「未來台灣的音樂要走出去,勢必要跟國際上專業的人才合作,所以這個申請的過程我們熟悉的話,對未來的產業應該有些幫助。」
從馬尼拉到芝加哥的朋友
過去的巡演中,落日飛車有過一年演出超過100場的巔峰。走遍歐美多國,一路上認識新朋友也是自然不過的事。但算了一算,這次合輯中只合作了7組音樂人,那麼,這7組人選又是如何確認出來的?
國國用「是不是朋友?」作為第一個判斷標準。
對於每一次合作,國國都偏好從朋友下手,「因為彼此曾經hangout過,就會知道喜歡的東西是否接近,再來,是溝通的頻率能否對在一起。」
這樣的合作形式也延續在這次的歌曲MV上。例如《Posture and Attitude》中,找來曾合作過〈Candlelight〉MV的韓國導演DQM合作;以及繼〈Under the Skin〉之後,再與人在紐約的高承楷合作。
當中令國國印象最深刻的,是〈Little Balcony〉的導演Pannecky。這位來自日本的25歲導演,因曾執導韓國嘻哈團體Balming Tiger的作品吸引了他的注意,於是這次就主動遞出邀請。沒想到對方答應後,隨即送來一份多達94頁的ppt提案。
「可以跟他合作到,就覺得不知道會不會有下一次,因為他之後就會變得更大的導演。」國國補充,Pannecky的特色不是故事講得特別好,但畫面跟音樂的節奏之間,就有特別出色的掌握。
但總不可能每一次的邀約都有順利的回報,這次計畫中,當然也有擦肩而過的朋友。原本落日飛車也向墨西哥裔的Los Retros遞出邀請,原本答應了,惟對方後來因檔期不順,最終錯過了這次合作。
繼續邁向國際的飛車
過去幾年,音樂聽眾在聆聽習慣上有了極大轉變。無論是串流對於實體的顛覆,又或playlist與演算法的分眾趨勢,最終導致的其中結果,就是碎片化的聆聽。然而這一次落日飛車的跨國際合輯製作,或也是樂團在面臨這趨勢上,所做出的應變,嘗試重新注入黑膠的價值,並以合輯的形式,找到碎片下的縫隙。
即使在這次合輯中,落日飛車一共製作了三首歌之多,但他們否認自己是《夕陽無限好聽》的主角,而是期待以夕陽音樂的廠牌作為核心,往再production house的目標進一步推進。
國國期待,這張合輯的出現,能讓大家更知道這個廠牌可以帶出什麼樣的音樂氛圍,同時也注重長期的經營表現。
他透露,自己曾與團隊討論過合輯的延伸,說不定在未來,可以每一兩年就發行一張,且相較於這次比較「泛國際」的定位,下一次可以來一張全中文的。問他是否已經有合作名單,國國很快先丟出了兩個明確的名字——Lilidelacrows,以及鱷魚迷幻的Yufu。
「還有誰啊?不知道欸,目前腦袋裡面出現的就這兩個。」
回看台灣樂壇的近期創作,似乎隨著疫情趨緩,有了與國際接軌更活躍的動作,無論是LÜCYx羊文學、吳青峰xAURORA,又或是9m88的最新專輯製作,都在嘗試將視野眺望到比台灣更遠的地方。這個景象看在國國的眼中,正是台灣音樂往更國際化發展的醞釀。
「(到國外)接受語言和文化上的刺激,就算最後還是回頭寫中文歌,中文美感也會有一些提升。」或許是國國的親身經歷,他強調,目前的網路時代下,國際合作會越來越簡單,也越來越緊密,「要不要讓自己活在舒適圈,我覺得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落日飛車 = 有國際性、有未來感
那麼,對於落日飛車來說,在《夕陽無限好聽》發行後,會否再重新定位?或狀態更不同了?
幾乎每一個問題國國都能迅速回應出答案,但這一題,他多花了幾秒思考:「嗯......這三首歌都在小合輯裡面,我們比較沒有包袱,所以就做了很多突破,在音樂上我們比較可以任性一點。那會不會因此讓飛車有比較不同的狀態嗎?我覺得......還好。」
曾經在一次訪問中,國國說過,從樂團第一張專輯《BOSSA NOVA》到第四張《SOFT STORM》的製作,都是在當初樂團重啟時的大致規劃。如今,樂團走過了四張專輯,作品也成功在國際上獲得肯定。來到這一次《夕陽無限好聽》的完成,無論對國國或是落日飛車而言,在創作的狀態上,都是一個跨越了階段性的發揮。
點開落日飛車的媒體宣傳「子皿 In Utero」的粉專,有一篇貼文這麼寫著:「落日飛車2022下半年十分忙碌」。因為接下來,樂團將再次出發展開為期3個月、近40場的歐美巡迴,並最終,將在11月26日,回到台北流行音樂中心展開台灣場的大型演唱會。
此刻,再回想起金曲獎上那句評語「有國際性、有未來感」,或許那個「未來」,現在就正在發生。
在走過無法飛行的疫情以後,樂團也從柔性風暴來到了無限夕陽。接下來的時間,落日飛車將帶著更具國際性的姿態,繼續啟航。
*想贏取《夕陽無限好聽》黑膠計畫周邊產品,請留意SOL聲活圈臉書。
All Images: Sunset Music 夕陽音樂
喜歡優質樂團?立即點擊 ☛ 看更多必收精選Dream Pop樂團
文 / Tom Phan
我輕輕抖落鞋裡的沙,看著我的腳印。
留言
0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