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 | 魏如萱:“把奶奶和孩子的聲音留在專輯裡,是安放記憶鑰匙的方法!”

抗疫期間,人與人的連結少了一些自由度,與親密之人的相處可能因為減少出門而巨幅增加,也可能因為分隔兩地而遙遙無期。無論是哪一種,「愛」的多面命題都在此刻更為彰顯,而全新專輯《HAVE A NICE DAY》,便是魏如萱在這段時間送給世界的一份心意。
把他們的話語當成歌唱旋律
魏如萱不是首次在歌詞中代入多種語言,這些嘗試並非華麗炫技,其中的用意,包藏了她的溫柔和細膩。新專輯第一首歌〈奶奶〉寫給與她感情深厚的奶奶。九十高壽的奶奶是受日本教育的客家人,魏如萱的童年也因而交織著客、台、國、日語。歌曲開頭以日語吟唱的桃太郎〈ももたろうさん〉和曲末由奶奶獻聲的〈十八姑娘一朵花〉 ,都是奶奶以前幫她們洗澡時經常哼唱的歌。副歌處魏如萱以數句日語表達對奶奶的感謝之情,她笑道:“亞洲人的情感表達往往比較拘謹,有些話換個語言講起來,就不會那麼害臊,比如我在〈晚安晚安〉時用法文唱「bisou bisou」很自在,如果換成中文說「親親」,感覺怪彆扭的。”
對魏如萱而言,每種語言都有各自的特殊語調,她喜歡在學習前把自已歸零,盡量模仿在地人的說話習慣,把他們的話語當成歌唱旋律,這是她的私房秘訣,分享給等待全球解封之際,規劃下趟旅程的你。
想做路易也能一起唱的歌
家人無疑是魏如萱的軟肋,除了獻給奶奶的歌,兒子路易更是她近年來的生活重心。〈變形金剛〉描述她為母則強的心境,由路易大喊「媽媽!」揭開序幕,兒子出生後,手機儲存空間幾乎被他的照片影像淹沒,路易會說話後,魏如萱更是天天被無限召喚。在歌曲中收錄奶奶和兒子的聲音,是魏如萱安放記憶鑰匙的方法,透過一次次放送,也把對她而言格外正向的能量與歌迷共享。
問起魏如萱的疫情生活,她坦言沒有太大不同,除了遺憾演唱會必須延期,平常就愛待在家的她,獲得更多與家人相處的時光。最近路易愛看宮崎駿的卡通,魏如萱回想起小時候看「龍貓」的自己,事隔多年,自己正以媽媽的身份,陪伴她孕育的小生命一起觀賞童年最愛的電影,當下她濕了眼眶,路易見狀,用小小的手心捧著她的臉,很輕很輕地擦去她的眼淚,彷彿在跟媽媽說:“沒事不哭。”
製作前張專輯《藏著並不等於遺忘》時期,魏如萱充滿許多初次育兒的焦慮,如今的她已游刃有餘。除了背後有信任的團隊全力配合她的時間節奏,路易看世界單純而直接的眼光,也讓魏如萱有所成長。與專輯同名的〈Have a Nice Day〉旋律的創作初衷,是想做路易也能一起唱的歌,詼諧的詞句充滿生活實感,現實世界偶爾太沉重,我們仍能在夢境裡讓想像力遨翔。以過來人姿態限制小孩該走的方向,不是魏如萱想做的事,體驗人生跌撞難免,媽媽的角色就是可以隱身可以巨大,有求救信號響起時,再義無反顧出手相助。
每個人的頭上都有自已的花
從2015年的文字創作《言花》、2016年的專輯《末路狂花》、選物店取名「花室」,到這次數位專輯封面的花藝作品、專輯歌曲〈賣花的人〉,乍看可能會感覺魏如萱是為花而痴迷的人。「其實花對我而言,不完全單指我們在現實世界見到的那些花朵,更像是一種結晶的概念。」她解釋道,「大眾印象中的花,可能比較帶著柔軟的意象,但他們同時也很堅強而充滿力量,看似靜止,卻無時不在變化。」
數位專輯視覺,魏如萱的頭上頂著如巨帽般的花藝,象徵美好事物同時也承載著許多重量,如同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有許多成功遺憾、聚散離合,這些獨一無二的人生經歷都將幻化成微小結晶,隨著日積月累,茁壯成一朵朵無可複製、旁人也難以窺探的永恆之花。
與韓國音樂人鮮于貞娥合作〈賣花的人〉的創作題材,便是魏如萱對玉蘭花販生活的想像。一日搭車等紅燈期間,她與小販短暫眼神交會,看著對方穿梭在車流間,向車上駕駛座的人兜售手中的花,大多數人正眼都不瞧,彷彿他不存在一般,即使是為了生計,遑論危險,需要多強壯的內心,才能在重複體驗被無視的感受中,持續進行工作。魏如萱於是開始在腦中描繪對方,想像小販口袋零錢隨著步行而「叮滴鈴叮」的聲響、想像他的壓力、他的心境,寫成中文歌詞交給鮮于貞娥譜曲。
雖然韓國沒有玉蘭花販,但透過對街邊攤販的印象,鮮于貞娥細膩地將這些細節轉化成音符,二人在高音交疊唱和,也把車水馬龍的時空感受展現得淋漓盡致。橫跨了二十一度音的〈賣花的人〉絕不是一首簡單的歌,歌詞中刻意運用許多狀聲詞,以及華語樂迷不一定熟悉的韓語,期待聽眾對歌詞的依賴部分轉移到旋律本身,添加自己的畫面,創造私有的想像空間。
如果選一種植物代表魏如萱,會是什麼呢?喜歡植物的她思考了半晌說:“茉莉花吧!我還是最偏愛會開花又有香氣的植物,身邊的人、歌迷一直給了我很多鼓勵,他們都是我的養份。”尋常日子裡的縫隙,她的吐息充滿香氣。
學會熱愛自己
曾言對自己外表不是特別自信的魏如萱,經過時間淬煉,慢慢學會放下對體重機數字過度嚴苛的執念,比起外表細節,現在的她更願意花時間養生,“身體健康才能追求心中所謂美的樣子,最重要的是好好瞭解自己,否則會不斷想拿外部的東西填,但那是填不滿的。”專輯中的〈美人〉重新定義美的姿態,體重不是審美唯一標竿,跳脫世俗標準眼光,善待自己也放過別人。“自己要跟自己相處一輩子,必須知道做什麼會舒服快樂,而會讓你微笑的事情,基本上就是指標。”魏如萱分享道。
憑藉實力和做自己的堅持,曾以黑馬突圍落空的魏如萱終於在去年拿下金曲大獎,並把典禮的心路歷程化作〈大賞〉一曲,她坦言誰都喜歡被讚賞肯定,然而更重要的是,獲得肯定後,她能更勇敢地創作符合自己口味的音樂,更專注地挖掘自己生命中重要的小事,讓更多人聽見。
透過持續探索創新來累積自身能量,魏如萱與影子計劃合作歌曲〈我的菜〉,首次挑戰饒舌領域,切換成跩妹聲道的她展現成長後的自信之美,學會熱愛自己,自然不會來者不拒,生命如此有限,挑對的菜,人生更圓滿。
悲傷有它存在的必然和必要
專輯中的〈沒事不哭〉、〈四月是適合說謊的日子〉、〈很小很小〉探討情感中的愛與失去,魏如萱特別體會到失去的悲傷,便是她的家人、寵物和好友接二連三逝去期間。與身體的傷口不同,心裡的傷痕沒有癒合的時長標準,就像看著同一台新聞、同一份報紙,有人可能對標題特別有感,有人可能看到結尾的一句話才特別被觸動,雖然無法得知什麼時候得以從失去的悲傷中跳脫,但盡可能嘗試讓自己稍微舒服一些的方式去自我療癒是可以做到的。
腦袋停不下來的她,試過冥想、靜坐等各種方式,最後發現對自己最受用的是478呼吸法,用鼻子呼吸4秒,閉氣7秒後再用嘴巴吐氣8秒,在專注讀秒的過程中,思緒不再亂竄,調息之後的心情也往往平靜許多。
魏如萱發現,如果生命交付了一個課題自己沒有學會,它便會重複發生,就算再開始一段新關係,先前沒有面對的問題,遲早會重現。面對與抵抗有很大的不同,與其想著在風浪裡硬要去撥雲見日,接受逆境並且學會不自我放棄,下次就會更有韌性。
縱使貴為金曲歌后,魏如萱的後疫情日常與你我一樣,充滿各種苦辣酸甜,她用音樂將濃厚的情感雲霧堆砌成《HAVE A NICE DAY》,實體專輯已在8月底推出,願你的情緒,也能在她的歌聲中,找到安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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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 Image:何樂音樂
文 / Adriana Liao
自由編輯、譯者,信仰文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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