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伯駿:用視覺設計音樂

從高中開始聽電音,《金曲31》視覺總統籌顏伯駿,家裡私藏了500、600張的實體CD,國際音樂專輯佔比例的八成以上。懂得鑑賞音樂的他,擁有觸覺敏銳的設計天分,“用視覺設計音樂”,在音樂產業裡扮演“畫龍點睛”的角色。
擔任台灣金曲獎連續三屆的視覺形象設計,如今三頁文設計公司的顏伯駿“退居幕後”,擔任視覺總統籌,而設計的責任則是交給了見本生物的盧翊軒。
這是他參與金曲獎的第四個年頭,縱使角色換了,熱情也沒有退卻,反而是翻倍的。
2017年《金曲28》

2018年《金曲29》
“台灣金曲獎算是我從小關注的樂壇盛事。2017年,我首次擔任《金曲28》的視覺統籌設計,主要是負責宣傳視覺和主視覺設計;第二年增加的項目是拍攝影片;第三年還做起了動畫。今年,我不需要親自著手設計,而是以顧問的方式主導整體的視覺企劃。”
“雖然大家普遍上對三頁文的設計品質給予高度肯定,但如果每次都用同樣一組人,對樂迷而言或許會少了點驚喜。人的本性對新的東西都有探索的渴望,所以我覺得退居幕後也是件好事。”
2019年《金曲30》
為金曲獎的視覺操刀多年,顏伯駿孕育出深厚的感情。
“到最後,當你要去設計的時候,不會只是當著純粹的商業案子,比較像是以回饋給金曲獎的形式在做。我對金曲獎彷彿產生了一種愛。嗯,與其說愛,不如說是一種使命感,才會想把金曲獎的視覺不斷創新、追求突破,給樂迷更大的驚喜。整個團隊都希望能把這個年度音樂盛典做得更好。”
2020年《金曲31》
從第25屆至第30屆擔任金曲獎頒獎典禮製作企劃總監的陳鎮川,今年也退居幕後,轉而當評審團主席。
《金曲31》原本定在6月舉行,一場疫情打亂了計劃,延遲到10月,而原本團隊想好的主題內容也得全盤推翻,重新構想。
全新的主題是在強調“生命力”這回事。
“金曲代表的是鼓勵和榮耀。榮耀不單單是最佳專輯、最佳女歌手的榮耀,而是台灣有很多元的聲音、很多元的樣貌,累積豐沛的創作能量,才會堆砌出金曲獎那麼高標準的獎項。”
“做金曲獎是一項很壓力,但卻超有滿足感的工作。我希望樂迷除了關注誰得獎,也可以留意設計團隊精心打造的視覺設計。”

顏伯駿第一張設計的唱片封套:JS《Somewhere》
多聽實驗性音樂
現在,電音在中文樂壇盛行,但從90年代開始,顏伯駿就對這類的實驗性音樂瘋狂著迷。
“早期的電音,表演方法都在實驗階段。電音對整個音樂文化產生新的影響。不管是影像、音樂還是派對文化,每一年都在演變。透過聽電音,我聽到了很多新的節奏,對創意這回事有間接的啟發。”
高中念建中理科班的顏伯駿,發現自己無法專注在學科上,反而對音樂與創作充滿興趣。他後來到輔仁大學應用美術系、實踐大學時尚與媒體研究所深造,順理成章成為一位唱片視覺設計師。
他第一張設計的唱片封套案子是JS的單曲CD《Somewhere》。
他開始從回憶中翻箱倒櫃:“JS的前身是哥哥妹妹,由哥哥陳忠義(Justin)和妹妹陳綺萱(Sophia)組成的音樂組合。《Somewhere》是他們改成電音風格後的第一張單曲專輯。”

王若琳《Ham》專輯
興見歌手的轉型時期
那是11年前的事情,後來顏伯駿陸陸續續接到更多的專輯設計案子,蔡依林、王若琳、蔡健雅、林俊傑、蕭敬騰等,都是他曾合作的歌手。
他和王若琳的那一次合作,印象最深刻。
“我一直都有在留意王若琳。其實,我們看到巴薩諾瓦和爵士面貌的她,不完全就是她偏愛的音樂,而是在唱片公司打造之下的成功專案。大眾是以這樣風格認識她,但是她自己最想玩的音樂是搖滾。這就是她的本性。”
“接觸她過後,更是發現她骨子裡很indie、很rocker。她很想和公司爭取,於是才有後來我負責做的那張《Ham》專輯,完全顛覆了她之前的曲風。我很開心做到歌手轉換時期的視覺設計。那一次,她想做誇張幽默的視覺,我做了出來,大家都很滿意成果。”

蔡依林《Ugly Beauty》專輯
另外一個大家都發現到有目共睹的成功案例就是蔡依林近幾年的專輯。自《Muse》,她不只是在音樂曲風上力求突破,在顏伯駿的操刀下,加上造型師的打造,一直到《Play》和《Ugly Beauty》,都讓業界和歌迷驚艷。
“Jolin在《大藝術家》時期更趨向要做自己。私底下的她很有品味,也很有想法。主流市場和創作難免常常會有拉扯,後來能活出自己的歌手,都會是很成功的表演者。她也符合大眾市場很久了,這幾張專輯在概念、選曲和視覺設計上都不會糾結於主流市場導向。”
我們更好奇的是,在他設計唱片視覺時,我們看到的最後成品,究竟幕後溝通、討論、協調的過程是怎麼一回事?
“早期,都是由唱片公司主導,歌手也會有自己的想法,我只是配合完成設計成品。一開始沒有什麼主控權,後來身邊合作的小造型師也變成大造型師,就能在接到案子時找熟悉的攝影師、造型師合作。因為是朋友,溝通上變得很簡單。”
溝通,重要的挑戰
設計前,顏伯駿會要求先試聽專輯,了解歌手的定位和歌曲的風格後,才著手設計。
溝通,永遠是深具挑戰的一部分。
“連我都沒有辦法保證每一次交出來的成品都能掌握到對方的要求。創作本來就是雙向的,溝通也是要兩方面的。在溝通過程,除了試著去理解對方的需求,也要適當把自己的意見說出來。”
“當然,我偶爾也會碰到一些不是那麼善良的人。對方沒有要管創作者的需求,只把創作者當作是提供者。有些單位有了一些知名度,覺得大家都是為他做事的,溝通上會特別痛苦。”
如今,他的哲學是:“年輕的時候我會勉強去做,但後來知道勉強結果不會太好,目前只選擇合得來的單位合作,合不了就不要勉強。”
創作靈感,靠日常累積
現在,三頁文工作室擴大成10人的創意團隊,每個人各司其職,包括項目經理、設計師和行政人員。
顏伯駿的目標是成為高創作能量的創意設計團隊,從設計出發,再和攝影、動畫等專業團隊合作,邁向創意整合的角色。
說到創意和靈感,在創意行業裡,是靠尋找、累積還是創造呢?
顏伯駿思考了一下,回答說:“都需要,要做一個長時間在創作的人,不管是藝術家還是設計師,平常如果沒有累積的話,臨時要想創意點子,可能會想不出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法在日常生活中去收集創意。我本來就很愛音樂,一直都在這個領域裡面。老實說,我都是在安全範圍內發揮創意。我本來就很喜歡音樂,平常累積蠻多這方面的知識,設計時即可派上用場。”
“我不會用固定一種方式去尋找靈感,主要是吸引到我注意力的,我多會很好奇,想去多了解。我會喜歡音樂,是因為這個行業的可能性和變化性都非常高,隨時都有很多新的事情在發生。相隔一兩年,所流行的東西就會不一樣。”
他強調,因為是在音樂產業,可以更天馬行空,不受拘束,創作時感覺很好玩。
台灣是海納百川的創意樞紐
木村豐是顏伯駿特別欣賞的日本視覺總監,椎名林檎唱片設計就是由這位大師操刀。
“木村豐擅長用整合性的視覺設計去表現,可能用攝影,可能用插畫,或是文字,他們沒有局限要用某一種特定的手法。”
台灣在唱片相關設計上的大躍進,始於MTV台進駐台灣,讓樂迷大量接觸東洋、西洋音樂。
“在音樂上,台灣是海納百川的。早期,台灣的音樂有點四不像,可是近十年來慢慢有了自己的文化。這些年台灣逐漸成型的音樂文化,是把所有文化都吸收後,再重新消化的養分。”
“日本在設計領域的專業分工較細,加上其民族特性,一定會對設計要求精緻。他們是在高壓底下做設計,因此有很多狂想、無厘頭、浮誇的內容。”
“相對,台灣的氛圍不一樣,設計師崇尚的是自由,在很隨性、很包容的狀態下,創作比較多元。在日本,是重重的限制,長出了一種規格;而台灣,看似沒有什麼限制,卻長出了一種很精緻的狀態。”
圖:由顏伯駿提供
文 / JL
文青氣質未滿,以假文青的姿態行騙文藝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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