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R STORY | 專訪 | 香港獨立音樂人Serrini:“療癒自己,就是療癒全世界的開始。”

HER STORY | 專訪 | 香港獨立音樂人Serrini:“療癒自己,就是療癒全世界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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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即療癒:表達對生活的渴望與失望《邪童謠》:暗黑女王對善良和邪惡的隱喻Gwendolyn啟示:你喜歡的到底是什麼?Girlfriend-able是不是一種框架?“最重要是學習去愛。”

我們這一代人歷經動盪、瘟疫,世界各地的年輕人不約而同展現出「厭世」、「躺平」等等消極的態度。人們更傾向於及時行樂與避世的態度,用幽默掩飾不安。 

比起「奮鬥就能成功」的陳腔濫調,同樣身為年輕世代的香港獨立音樂人Serrini,則透過更玩味、「騎呢」(古怪的意思)的創作風格,道出年輕人的心聲。 

她用最接地氣的方式來鼓勵大家,就像她在〈Let Us Go Then You and I〉这首歌裡提醒大家,多讀書、多喝水,保持身體健康,大家未來都是社會的棟樑。簡單的叮嚀,讓人在追逐功成名就之前先照顧好自己,叫人聽了倍感窩心。 

“在社交媒體上,可以看到大家都推崇therapy culture,鼓勵大家去傾訴。我也會有不安、不確定的時候,這些情緒是很難靠自己去發現的,所以你身邊需要有好朋友,建立屬於自己的support network。有人陪是很重要的,在這個過程中你也要主動去思考。” 

“又或是可以透過追星,在微小的日常中尋找快樂,就能療癒自己了。你也不需要療癒全世界,因為療癒你自己,就是療癒全世界的開始。”

 

創作即療癒:表達對生活的渴望與失望

2012年出道的Serrini因創作風格與其他歌手迥異,大膽又真實的作風收穫了不少粉絲的喜愛,同時也伴隨不少質疑的聲浪。 

“我很清楚我唱歌、創作,要面對的是我自己,以及喜歡我作品的粉絲們。但在好幾年前,我有感覺到如果要出來唱歌,可能會飽受壓力。大家會覺得歌手一定要漂亮,一定要苗條。可是其實作為歌手,最重要是你會唱歌、寫歌,懂得如何跟人溝通。” 

每當情緒滿盈時,創作就是她情緒的出口。“有些事情當我們說出口之後,它就成為了一種解決的方法。” 

Serrini除了是一名唱作歌手,致力於創作音樂的同時,也是香港中文大學的英文系學士、文學碩士以及哲學博士。

Serrini最早的創作是從自己的房間開始。靠一把吉他彈奏,她錄下〈蘇菲亞的波霸珍珠奶茶〉後上傳到網路。輕快的旋律、無厘頭的歌詞,搭配Serrini甜美的唱腔,天真可愛蘇菲亞是許多人認識Serrini的伊始。

一直到《Don’t Text Him》這張專輯,Serrini才正式走進專業錄音室,並找來其他獨立音樂人共同製作。同時也是在這張專輯中誕生了她另一首代表作,〈油尖旺金毛玲〉。 

金毛玲是一名徘徊在繁華都會,對愛情與生活充滿渴望與失望的少女。她的思緒既空虛又滿盈,是真實存在又難以具象的。正如歌詞中她對舊愛的描寫:“不夠詞彙在記憶裡面/只知道大概不想講再見”。 

這首歌讓更多人見識到Serrini的敘事能力,雅俗相間的歌詞,描繪迷茫少女的心事,有意無意地驚動了許多人的內心。伴隨Serrini彎彎繞繞的唱腔,人們彷彿也在無人知曉中抵達了心中最委婉曲折的故事。 

這種對比的運用,延續到她之後的作品〈樹〉有了更充分地體現。不同於金毛玲的少女心事,〈樹〉更接近透過愛情看人生本質。不只在歌詞上呈現對立概念共存的矛盾,唱腔的高低音鋪排像帶領聽眾走上高山,又緩緩走回下坡。恰似薛西弗斯不斷推石上山,最終又回到原點的荒謬,又似暮然回首後的領悟。

自小就接觸音樂的Serrini,喜歡聽鋼琴、管弦和古典音樂,至今也學過長笛、小提琴和吉他,但是對她來說,這些都不是她最擅長的樂器。 

“我覺得自己可以拿捏得最好的樂器,是我的聲線和我的腦袋。” 

她描寫了不同主角,在不同的年齡、心境,擁有不同的渴望和隱患。這些作品是Serrini思緒的結晶,也是她的成長日記,記載不同階段的自己。

 

《邪童謠》:暗黑女王對善良和邪惡的隱喻

2019年她推出專輯《邪童謠》,一改過往甜美、粉紅的少女心事,轉型成強大的暗黑女王,隻手顛覆過去童話故事中,人們對「善良」與「邪惡」的想像。 

“我之前的風格比較粉紅,到了《邪童謠》我剛好想嘗試暗黑一點的風格。就像女性到了人生某個階段會想做一些跟以前不一樣的事情,有人會剪短頭髮,或留長頭髮。《邪童謠》就是借用比喻來表達我這樣的一個階段。” 

《邪童謠》取材自童話與傳說,經Serrini改寫成了一首首女性復仇的寓言,裡頭有反噬大灰狼的小紅帽,也有就算被罵禍國殃民也樂得自在的妲己。

“我一直都覺得可以用很新穎的方式去詮釋童話,在這之前也有很多作家做過。我大學上兒童文學課(Children Literature)時也認識到,童話本身其實是很血腥的。裡面是在說人被人壓迫的故事,以民間故事的方式來記載和宣傳,像要提醒大家,以前犯過的錯現在就不要再犯了。

 

Gwendolyn啟示:你喜歡的到底是什麼?

《邪童謠》中的「邪」與其說是「邪惡」,反而更接近一種「解放」。這種對解放的呼喚,來到下一張專輯《Gwendolyn》更是不再依附在童話隱喻上,直接呈現出來。 

“《Gwendolyn》比起《邪童謠》所談及的解放概念更多。”

 Gwendolyn名字取自於英國作家王爾德的喜劇《不可兒戲》(The Importance of Being Earnest)中女主角的名字。故事中Gwendolyn心心念念要嫁給名為Ernest的男子,最終卻發現未婚夫一直以假名自稱。這讓她恍然大悟,自己喜歡的到底是一個名稱,或是眼前的戀人? 

Serrini透過這份對名字、身份的討論,延伸成對自我解放的詮釋。

言及女性解放的主題,從《邪童謠》的古代,漫步到《Gwendolyn》身處的現代,有什麼改變了,而什麼依然存續呢? 

“我不確定以前女性面對的問題是不是會比現在來得更多,可是現在至少女性們都意識到了,在某些情況中,她們擁有的權利比男性來得更少。”

(左起)Tyson Yoshi、林家謙和Serrini感情要好。

 

Girlfriend-able是不是一種框架?

隨著性別意識抬頭,新時代女性爭取到了更多的話語權,但同時也有人認為“女性抬頭”意味著“壓迫男性”,將女性主義詮釋為仇男行徑。對於將性別平等訴求簡化成男女性別戰爭的人,Serrini表示:“喜歡簡化東西的人,都是因為理解能力偏低。” 

她認為談及女性主義,除了性別之外,還參雜許多不容忽視的因素,包括種族、宗教、階級等等,這些問題是無法簡化,也不應該被簡化的。 

女權(Feminism)在討論的不只是女人的權利,而是兩性的平等。Feminism這個字在不同的環境中也有不同的翻譯,有的想改名成Womenism,希望透過改名可以將更多不同的階級、種族都歸納進來。” 

“我覺得這些討論越多越好。反而是如果只聽到這個名字就開始批判,而且還讓自己站立在不敗之地上,這樣的討論就很父權了。所以如果女權也是如此的話,它同樣也可以是很死板的。” 

時代與性別意識的進步是毋庸置疑的,但當我們提到性別不平等,提到父權壓迫的時候,它未必是透過很外放式的暴力來呈現它的囂張跋扈。有時它是更幽微且內化地,存續在日常生活中、言語相處之間。 

“我其實會比較注意到一些微小的事情,像美容雜誌裡還有很多廣告教女生怎麼打扮才比較有‘女友氣質’(Girlfriend-able/ Girlfriend material),或是在網上看到女生為了別人打造什麼身材、營造如何的性別氣質,”Serrini認為透過這些事情,可以看到女生給自己設置的各種框架。甚至她們還會在無形中把這些框架延伸到其他人身上,而自己卻渾然不覺。 

“女生有很多‘指南’,像是‘男生喜歡什麼唇膏顏色?’、‘約會應該怎麼穿?’男性雜誌裡面是否也會有這麼多指南呢?可能有我也不太確定,但是女性雜誌裡肯定有很多,在流行文化中也很推崇女性要如何取悅他人。”

 

“最重要是學習去愛。”

Serrini看來,香港目前的性別平等狀態,相對來說還算不錯,但仍有進步的空間。 

“我覺得作為一個自稱國際都會的城市,香港在商業層面上確實可以做得很好。但似乎是需要取得某種商業成就的女性,才配擁有權益(empowerment)。應該要是連不是有錢、有地位的人,都能被賦予權利。這不只是在於女性,而是整座城市公民意識上的強化。” 

“我覺得很多事情都是在‘比較平等’或‘更加好’裡面前進,而不是真的有一個境界是最好的。我想理想的性平社會中,大家都應該是愛自己,也可以嘗試去愛別人的。當我們圍繞在弱勢群體身邊的時候,我們可以幫助他們發聲。有權利去發聲,有自由去發聲,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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